“小姐,给您。”
身后门帘被掀开,丹桂将一只黑色檀木盒递到了沈云棠跟前。
沈云棠伸手接过:
“殿下应该知道,这侯府爵位是如何得来的。”
她绕开挡在面前的侍卫,步步朝裴迟走过去。
“臣女母亲曾为先帝第九子挡下一支穿心箭,几欲丧命。”
“先帝嘉赏母亲救下皇室血脉,曾下谕皇室子孙皆应感念母亲此举,敬重母亲。”
沈云棠停在距离裴迟十步处,抬手打开怀中檀木盒。
“敢问殿下,确定要惊扰恩人歇息吗?”
裴迟朝沈云棠怀中看去。
低调厚重的盒子中间,赫然摆放着沈云棠母亲云绾的牌位。
他面色一沉。
不知云绾的牌位为何会出现在清风苑。
昨夜分明是供奉在祠堂。
但不管怎样,他不可能忤逆谕旨做不敬之事。
“望沈大姑娘日后管好自己的心思!”
扔下一句话,裴迟抱起沈芙,带着侍卫丫鬟们离开了清风苑。
“简直欺人太甚!”
丹桂狠狠朝一群人的背影甩了甩拳头。
还好小姐聪明,在七殿下进门后便让她回屋抱好夫人牌位等着。
不然这清风苑,还没住热乎就要被抢了去。
“二小姐背靠七殿下这棵大树,真是越来越过分了!”
“还好小姐与七殿下没缘分,我看那七殿下就不是什么好人!”
丹桂气鼓鼓地扒拉着被摔坏的盆栽,心疼又气愤的说道。
“我看你是鞭子没挨够,说话还敢如此口无遮拦。”
沈云棠食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。
丹桂撇撇嘴:
“这院子里只有我与小姐二人,不妨事。”
话音刚落,便感受到一道严肃的目光,连忙改口:
“我保证,以后三思而后说,绝不乱说话!”
沈云棠满意点头,抱着母亲牌位准备回屋。
就听丹桂一声长叹:
“可惜了,这些可是我精心选的海棠苗!”
沈云棠回头。
红粉相间的海棠苗被撵得七零八碎,散落一地。
她淡声开口:
“收拾一下,我们上街。”
丹桂咧嘴:“去买新的海棠苗?”
沈云棠眸色深深:“去找大树。”
丹桂:“啥?”
……
收拾好院子,沈云棠便带丹桂出了侯府。
没乘坐侯府的马车,而是绕过两条巷子,停在了一处店铺前。
丹桂不解:“小姐,我们来这做什么?”
沈云棠没回她,提步迈进店里。
“姑娘可是要买马车?”
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干瘦老头,一脸谄笑地凑了上来。
“要那驾。”
沈云棠视线在院中逡巡一圈后,抬手指向最角落的黑色漆木马车。
简单低调,没有任何镶饰。
老头的谄笑僵住。
沈云棠选中的,是店里最便宜的一驾马车。
“姑娘要不看看这驾,镶嵌了上好玉石……”
他开口想要推荐一辆贵价马车,话没说完,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。
沈云棠:“帮我配一匹最好的马。”
老头不大的眼睛半眯,仔细掂量钱袋子的重量。
至少几百两!
颠颠跑去马厩找马:
“得咧,您稍等!”
丹桂眼睛则一直落在钱袋子上。
“小姐,那些银子都够买好些衣服首饰吃食了……”
她晃着沈云棠的衣袖,不甘心地开口道。
夫人去世后,侯爷便收了小姐名下所有铺子田产。
说小姐年纪小,先代她掌管。
可直至小姐及笄,都没再还回来。
倒是都被记去了二小姐名下。
她家小姐每月只能领少得可怜的月银。
刚刚给出的那袋子钱,可是要攒好久。
沈云棠安抚拍拍丹桂手背:
“放心,我们很快就有钱了。”
丹桂还想再说什么,老头已经牵着一匹选好的马回到院中:
“这马名唤疾风,通人性,跑得快,是店里最上乘的马匹。”
沈云棠轻轻撩开帷帽上的白纱,掀眸看过去。
毛色乌黑油亮,四肢结实有力。
马头中间,有一缕白色毛发,添了几分英气。
“疾风?”
她轻唤一声。
那马鼻腔发出一声低鸣,扬了扬前蹄。
是匹好马。
沈云棠点头:
“就它了。”
老头套好马车后,将缰绳交到丹桂手上。
丹桂熟练地牵过缰绳。
之前出行虽有侯府马车,但却没有一个称心的车夫。
所以丹桂便学会了驾马车。
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。
她自己的小姐自己照顾!
两人牵着马车出了院子,拐到长街上,沈云棠正要提裙上马车,忽然被一道身影冲撞地趔趄了一下。
“小姐!”
丹桂眼疾手快扶住沈云棠。
转头朝那道身影开口:
“你这人,怎么不看路……”
呵斥的话说了一半,咽了回去。
面前的人衣衫破烂,沾满斑斑血迹。
衣服破口处隐约可见正在渗血的伤口。
很是骇人。
“抱歉。”
那人拱手道歉,转身要走。
沈云棠倏地开口:
“你可是遇到了麻烦?”
话音才落,便见长街另一头有几个手握长棍的壮汉朝这边来。
那人来不及再说什么,抬脚要走。
被沈云棠挡住:
“我可以帮你。”
她从腰间再次拽下一个钱袋子,递给面前人:
“这些应该够了。”
面前人错愕抬头,没接。
“我看你身形像习武之人,我现下缺一个护卫,你可愿意?”
那人踟蹰片刻,眼见壮汉越来越近,满是血渍的手颤抖着接下了那袋银钱。
沈云棠抬手一指:“处理完,换身衣服去那条巷子寻我。”
说完,她示意丹桂牵着马车朝东侧巷子里去。
丹桂忍了又忍,直到将马车停进巷子,实在忍不住开口:
“小姐,我们的家当都要见底了!”
一共就三袋银子,如今眨眼就没了两袋。
心疼死了!
她抻着脖子朝巷子口张望:
“那人什么来路都不清楚,万一拿了银子跑了怎么办?”
“他不会。”
沈云棠笃定道。
这人最是讲诚信忠义。
既收了银钱,便一定会来。
沈云棠说完,上了马车。
将一只黛青色络子挂在车帘左侧后,掀帘进了马车。
昨日一夜未睡,白日里又发生了那么多事,她这会儿有些疲倦,靠在马车里侧的软垫上闭目养神。
丹桂则一直蹲在马车外,目不转睛地看着巷子口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还是没见到人影。
她都要替自家小姐认栽了,一个修长身影不知从哪钻了出来。
“在下叶朗,以后全凭小姐吩咐。”